“夜澤維絲，”野古蓮點了點頭，單刀直入地問：“上次不是叫他們來殺我嗎？這次為什麽突然幫我？”

“上一次我不知道你是誰，總要考慮自己的生命安全。”夜澤維絲說。

“有道理，那麽這次呢？”野古蓮說。

“那天你逃走以後，我回到房間，看見了打碎的花瓶。”夜澤維絲說。

“花瓶。”野古蓮好像還有點兒印象。

“那天你本來可以馬上用槍打掉院子後門的鎖逃走，但是因為我站在房間通往院子的門那裏，

你怕子彈彈過來打傷我，所以選擇了翻墻，結果沒翻過去。”夜澤維絲說。

“額……”野古蓮有點尷尬，“你們家的墻，還挺高的……”

“好像是的。”夜澤維絲笑了。

“當時情況緊急，我其實也是手足無措，來不及想太多……”野古蓮。

“那麽，那時候、大概就是出於你的本能。”夜澤維絲說。

“鬼知道。”野古蓮說。

夜澤維絲停了一會兒，說：“我看見了。”

“你看見、什麽了？”野古蓮不解地問。

“神之獻禮，你的。”夜澤維絲說。

“神之獻禮……”野古蓮想起來了。

那天他私闖莎柏雪汀宮，

被七隱士追殺，

走投無路，

約木瑟幫他引開守在他的無那飛船附近的七隱士中的兩個槍手，

他才搶到了自己的飛船。

可是，

他被十幾架無那飛船團團圍住，

危急關頭，

他按下了按鈕：“神之獻禮——野古蓮！”

野古蓮的無那飛船四周，突然散發出無數耀眼的光束，

在空中發散出烈日般碩大而灼目的光芒。

圍著他的十幾架無那飛船在光芒中紛紛墜落。

拿赫維城的夜空突然閃亮如白晝一般。

人們紛紛推開窗或跑到街道上來擡頭仰望……

“神之獻禮，越是虔誠、越是信仰、越是仁慈、越是堅定，才越能發揮出巨大的能量。”夜澤維絲說，“能夠發出那樣耀眼灼目的光芒，你不愧為一個真正的神職人員。”

“你怎麽知道就是我？”野古蓮還是有些疑惑地問。

“能夠讓天聖導師全克那茲星球通緝的，你還是有史以來的第一個。”夜澤維絲說。

“那真是太榮幸了。”野古蓮苦笑著說。

“他們說你擅闖莎柏雪汀宮。”夜澤維絲說。

“這不是一個神職人員該幹的事，也不是一個克那茲星球人該幹的事。”野古蓮說。

夜澤維絲沒有搭腔他的自嘲，而是盯著他問了一句：“你究竟看到了什麽？”

野古蓮直視著她的眼睛，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問她：“你究竟是什麽人？”

夜澤維絲也不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站起身來，在地窖裏走了兩圈，說：“莎柏雪汀宮裏裝有克那茲星球最先進的天象觀測儀，那一天正是十五，在那裏能夠看到的……”

夜澤維絲轉頭靠近野古蓮，盯著他的眼睛，說了一句：“是赤月，對不對？”

聽到這句話，

野古蓮大吃一驚，

他站起身來，

盯著夜澤維絲，又問了一句：“你究竟是什麽人？”

“我猜得沒錯，是不是？”夜澤維絲仍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她更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的猜測究竟對還是不對。

“你怎麽知道就一定是赤月，夜空中難道不是青月嗎？”野古蓮說。

“我聯系過你在迪幻斯的助手，他告訴我你一直在追查迪幻斯的種種異象，一定是迪幻斯有了重大的異常，所以你才會硬闖莎柏雪汀宮的吧？”夜澤維絲說得句句在理。

野古蓮終於點了點頭，說：“沒錯，我看到了赤月，鮮血一樣赤紅的圓月。”

“果然！”夜澤維絲說了一句，突然不再開口，低著頭陷入了沈思。

野古蓮望著她，也不知道該怎麽進行下一次對話。

夜澤維絲先開了口，說：“已經五年了。”

“五年？”野古蓮。

“自從五年前盎格魯的決堤以來，我再也沒有看見過赤月。”夜澤維絲說。

“是的。”野古蓮只簡單地回了一句。

“三年前，赫裏柏下了一場幾百年不遇的的大雪，你知道的吧？”夜澤維絲說。

“是的。”野古蓮說。

“你也是神職人員，這麽大的天象，不可能不知道。”夜澤維絲說。

“也是？你也是？”野古蓮有點疑惑地反問說。

夜澤維絲點點頭，說：“你不認識我，這很正常。我在辛德雅茲學院的時候，你不是我的老師，辛德雅茲學院裏有一千多名學生，你不可能都認識。”

“這倒是，所以你現在已經畢業了是嗎？”野古蓮說。

“三年前，你被調去迪幻斯城做導師的那一年，我就已經畢業了一年多了，並且順利地考上了和儀導師。”夜澤維絲說。

“那你確實是很優秀了。”野古蓮說。

“優秀？這真是太諷刺了。”夜澤維絲沒有絲毫喜悅，反而冷笑了。

“什麽意思？”野古蓮又有了新的不解。

野澤維斯的神情突然變得很憂傷，她眨了幾次眼，才接著說：“其實，三年前，我本來應該結婚的。”

“沒能結婚嗎？發生了什麽事？”野古蓮。

“我的戀人潼恩，他是一個愛好探險的人。那一年，我們原本準備在夏天舉行婚禮。”夜澤維絲開始回憶，“那一年春天，他去了赫裏柏，去山裏滑雪。大雪來得太突然，他沒來得及下山……”

夜澤維絲的話頓住了，她哭了。

野古蓮也沒有說話，他並不擅長安慰人。

夜澤維絲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接著說：“他死了，死於雪災。而我作為一個以觀測天象、預知災情為職責的和儀導師，卻什麽也沒能做到，我甚至完全不知道，會發生這麽大的雪災……”

“抱歉……”野古蓮說。

“你為什麽說抱歉？”夜澤維絲說。

“我作為十幾年的導師，也沒能預見那次雪災，讓你失去了這麽重要的人……”野古蓮說。

“這怎麽能怪你，你又不是赫裏柏的導師。”夜澤維絲說。

她擦了擦眼淚，接著說：“那之後，我去過赫裏柏，拜訪了那邊的約藍導師和伽寧導師，他們告訴我，確實有過比較異常的天象，但是因為沒有赤月示警，他們只好把異象報告給天聖導師，讓他來裁決。”

“然後呢？”野古蓮連忙追問。

“天聖導師確實也派了兩位約藍導師前去赫裏柏調查，但是調查還在進行的時候，雪災就已經發生了。”夜澤維絲說。

“還是太晚了……”野古蓮。

“從那以後，我就一直休職在家，因為我、已經無法再履行導師的職責……”夜澤維絲說。

野古蓮點了點頭表示回應。

“但是我還是無法放棄，我不能相信，這麽大的災情，為什麽赤月沒有示警？”夜澤維絲說，“赫裏柏的雪災，我後來仔細地去了解過，大雪引發的交通事故造成的死亡人數達到了一千六百人以上，大風刮斷的和大雪壓斷的樹木造成的傷亡是三十人、大雪壓壞的房屋造成的傷亡是九百人、被突如其來的大風雪封鎖在山中而死傷的人數是三百人，還有其他的各種全部加在一起總共死傷幾乎突破三千人。這麽嚴重的情況，竟然沒有赤月示警，我真的想不通。”

“這確實很奇怪。”野古蓮。

“這當然非常奇怪。”夜澤維絲說，“所以從那之後我也一直關註各地的災情情況，我發現，有好幾次，明明應該有赤月示警的，卻總是只看見青月。”

“比如說呢？什麽樣的災情？”野古蓮。

“你是在迪幻斯城對不對？”夜澤維絲問。

“沒錯，是在迪幻斯。” 野古蓮回答。

“半年前，就在迪幻斯城，洛斯飛荻川的銀石墜落，小的直徑是一米左右，大的直徑都在十米以上，而且這次銀石墜落造成了幾百人的傷亡。”夜澤維絲說。

“是的，我記得那次墜落事故。”野古蓮說。

夜澤維絲逼近他的臉，說：“作為十幾年的導師，每天每天都在觀測天象的你，不覺得奇怪嗎？這麽大的災情，竟然沒有任何赤月的示警。”

野古蓮也點了頭：“是非常奇怪。”

夜澤維絲接著說：“一年半前，就在拿赫維城，有一個小村子遭受一群猛獸襲擊，我看了報道，死傷人數是在百人以上。三個月前，赫裏柏城的大樓突然倒塌，死亡人數是六十人，重傷人數是十五人，其他受傷的人數是將近八十人。”

這些和野古蓮了解到的信息都對得上，情況確實是這樣。

“可是這些，”夜澤維絲說，“沒有一次出現赤月的示警。我查過了很多記錄和報道，最後一次對赤月的報道，已經是五年前了。”

“是的，是五年前了。”野古蓮。

夜澤維絲緊緊握住自己的雙手，說：“青月普照，世間清和，人們當然只樂意看到青月。可是，在應該發出警示的時候，赤月卻沒有出現，這是多麽可怕的事情。”

“是的。”野古蓮。

“為什麽只說‘是的’？”夜澤維絲突然盯著他說。

野古蓮被她突然這麽一問，有點發楞，說：“你說的，我都讚同。”

“一直都只能看見青月、一直只有青月，這件事太不尋常。其實我一直都想進莎柏雪汀宮，用那裏裝配的整個克那茲星球最最先進的天象觀測儀好好地看個清楚。”夜澤維絲說。

野古蓮只望著她，沒說話。

夜澤維絲又一次逼近他，說：“所以，你進去了，你看到了，看到了赤月！”

野古蓮仍然望著她，嘆了一聲，說：“可惜，我只看了一會兒，來不及看清楚，也沒來得及找到只能看見青月的原因。”

“莎柏雪汀宮，是只有天聖導師才能進入的地方。”夜澤維絲說，“也就是說，知道這個秘密的、對看不見赤月的原因最清楚的，就是森格裏，也可以說，這就是他親自設下的迷局。”

“那麽，他究竟為什麽要這麽做？”野古蓮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夜澤維絲說：“這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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